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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龙主任中医师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总结

作者:苟中富  来源:本站  日期:2024-01-09  阅读:37

摘要:张玉龙主任中医师主要治学方法和学术思想:1、以“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为榜样,“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在强调精湛医术锤炼的同时,更注重高尚医德的修养。2、吾师高度重视《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学》四大中医经典著作的学习和研究,并获得了丰硕的成果。认为它们是中医基本理论和指导临床的根基,舍此则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很难“枝繁叶茂”发扬光大。3、师古而不泥古,对历代各家学说兼收并蓄,善于扬弃。4、对中西医结合问题,采取理论独立发展,临床相互为用,方向逐步探索的务实态度。关于中医科学性问题,认为只要能经得起实践检验的都是科学的。5、强调天人相应的整体观,并用以解释人体的一系列生理病理现象及防治疾病。6、注重形神兼养的养生观,即既注重身体锻炼、饮食调摄保养形体,更注重精神调摄,情志陶冶以养神。7、防微杜渐的论治观,在外感热病的治疗中善于把握病机,截断扭转病势;在内伤杂病的治疗中,善于运用五行生克制化理论,补偏救弊,调整脏腑的偏盛偏衰,阴阳平衡。8、强调形神相依,相互影响,治必兼顾,尤其重视郁对疾病发展变化的影响。主要临床经验:1、治咳嗽当细辨外感内伤,寒热虚实及兼挟,对内伤咳嗽在辨证的基础上重视肝胃对肺的影响。2、治疗扩张型心肌病,中医辨治关键在于把握好阴阳虚实的基本病理变化,标本缓急,分型论治。治疗上重视养心阴、益心气、解邪毒、护神明。3、张仲景五泻心汤辨析及临床运用经验。4、经方治疗急性上消化道出血经验,大凡呕血者属胃热居多,仲景用泻心汤,清胃泻火止血;上消化道出血所致的便血,临床以脾胃虚寒多见,善用仲景黄土汤温中摄血。5、治疗小儿抽动症重在调肝脾,常以清肝益脾法取效。6、对重症肌无力的治疗经验:认为本病主要病机是脾肾两虚为本,痰瘀阻络为标,治当重在补脾胃、益肝肾,兼化痰祛瘀通络。7、对血管神经性头痛的治疗主张从“郁”论治。


关键词:张玉龙 学术思想 临床经验



张玉龙主任中医师系国家第三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继承工作的指导老师,四川省名中医,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从事中医临床工作40余年,学验俱丰,擅长用中西两法,辨病与辨证相结合治疗内科和眼科疾病,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声誉。笔者作为其内科学术继承人,跟师学习以来,获益良多,现就其主要治学方法和学术思想、临床经验总结于后。



治学方法与学术思想



一、以“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为榜样,“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在强调精湛医术锤炼的同时,更注重高尚医德的修养。


吾师出身传统中医世家,其祖父为川东北眼科名医,崇尚“寒”“郁”理论,善用八味大发散麻黄、细辛、川芎、生姜、羌活、白芷、蒿本、蔓荆子治疗外障眼病,疗效卓著,享誉省内外,在中医眼科领域有较高造诣,求治者门庭若市。吾师高中毕业后由于当时政治环境的影响,虽未能跨入国家正规中医院校大门,但天资聪慧,勤奋好学,传统文字功底深厚,加之自幼随其祖父侍诊,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广大病患者的疾苦已深深地铭记心中,从小奠定了誓为良医,普救天下苍生的宏伟志向。文化大革命期间,远离政治狂热,埋头苦研歧黄之术,遍及中医经典和各家学派,摄取知识的营养和医学的精华,同时兼修现代医学基础理论与临床各科,自学了当时中医学院五年制教材,为今后临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参加工作后,扎根山区几十年,目睹了山区农民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缺医少药的困境,更加坚定了从医的信念。对张仲景“感往昔之沦丧,伤寒夭之莫救”深有感触,非常推崇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的治学思想。他常说作为一个医生必须要有过硬的本领,对前人的学术思想、学术经验要广收博取,摄取精华,为我所用,练就自己独特经验才有为人民服务的本领。但一个人光有本领还不够,尚需要有高尚的医德,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要学会做事,首先学会做人。选徒授业,非常注重个人品德。他经常教育我们说作一个好医生,医德的修炼十分重要,必须要谨记“药王”孙思邈的教悔,以《大医精诚》为警言,规范自己的行为。即“行欲方而智欲园,心欲小而胆欲大”,在病人面前应不存任何私心杂念,一切以病人健康为中心,对待所有病人一视同仁,认真仔细诊治,不能患得患失。正如“药王”所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凡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贫贱富贵,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见彼有苦,若己有之,如此可谓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医贼”。吾师将此作为座佑铭,身体力行,几十年如一日,对待病人如亲人,无论何人何时何地再忙再累,下班时间再晚,他都不慌不忙认真仔细诊治。对一度时间出现的卫生行业不正之风,他深恶痛绝,带头坚决抵制。在广大病员中和同行业内具有良好的口碑,不愧是德艺双馨的一代名医。笔者三年跟师学习中,对其治学思想和人品医德感触尤为深刻。


二、吾师高度重视《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学》四大中医经典著作的学习和研究,并获得了丰硕的成果。认为它们是中医基本理论和指导临床的根基,舍此则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很难“枝繁叶茂”发扬光大。


他常说纵观历代医学名家,有建树者,无一不对经典著作有较深研究。《内经》是中医基本理论经典,是学习中医临床各科的基础;《伤寒论》开辨证论治之先河,是外感病辨证论治的纲领,理法方药俱全,辨病辨证相结合;《金匮要略》是内科杂病的临床学专著,对内科杂病的辨证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温病学》是外感温热疾病理论与临床专著,认识到伤寒与温病的不同,是对《伤寒论》的补充完善,丰富和发展了外感热病的辨证论治体系。对四大经典著作,学习时必须精研细读,融会贯通。对学习的方法也有独到的见解,认为学习须分三个层次,对整个篇章全文要泛读以期有一个全面了解,重要段落篇章条文要精读背诵以抓住要害,部分内容要广泛参考各家注释,结合现代科学技术,与世俱进,发挥创新。吾师对《内经》“玄府”学说有较深入的研究,他认为“玄府”是广泛存在于人体组织器官及一切物质内部的幽微孔穴,是运行元气、流通津液的道路。玄府的开阖,对调节气液的运行及灌注具有及其重要的作用。玄府功能的正常,必须依靠肾阳的温煦,肺气的宣发,三焦的气化,运行气液不休,开阖方能有度。故玄府的病理变化多与肾肺及三焦有关,其病理变化主要是开阖不利,气之升降出入失调和津液的运行障碍,并使相应的组织器官发生功能及结构的改变。还根据人体玄府的主要生理功能是调节控制气液及其代谢产物的运行,认为玄府与细胞膜的结构功能极其相似,运用现代分子生物学理论,研究玄府学说,指导临床,更具有现实意义。对《伤寒论》研究也有新的认识,认为《伤寒论》的精髓是辨证论治及病证结合。《伤寒论》是我国第一部融理法方药于一体,理论联系实际的临床学专著,开辨证论治的先河,历代医学皆奉为圭臬。其六经辨证,极为严谨,它系统地揭示了外感热病及部分杂病的诊治规律。病、证、脉、治,纲举目张,井然有序。千百年来,人们对伤寒论六经辨证的研究较为深入,而对其辨病论治及病证结合的论述相对较少。吾师认为,《伤寒论》不仅六经辨证方法是辨证论治的纲领,其病证结合也是临床医学的典范。除四大经典外,尚需学习诸家学说和名医医案以知常达变。正如先贤秦伯末所说,先以《内经》、《难经》以知其本,次以《伤寒》、《金匮》以知其变,再以诸家学说以知其博,最后以医案以知其巧。如此精研细读,广收博取,方能“枝繁叶茂”,发扬光大。


三、师古而不泥古,对历代各家学说兼收并蓄,善于扬弃。


吾师除师承家学外,先师从当地名医温病学家王好生,学习研究温病,遍及温病大家叶天士、吴鞠通、薛生白、王孟英等诸家学派,掌握了外感温热、湿热疫毒病邪的感邪途径传变规律及卫气营血,三焦辨证等辨证方法,尤其对叶天氏治疗温病的独特见解和丰富临床经验奉为圭臬。后又自学研究《伤寒论》,遍及柯韵伯、成无己、尤在泾、方有执等各种注本,有心得体会数十余篇,多有独到见解。善于用仲景方治疗外感时病与内伤杂病,特别是一些疑难杂症,往往妙手回春。对刘元素、张从正、李东垣、朱丹溪等诸家学说皆有涉猎。认为诸子从不同的角度总结了外感时病与内伤杂病的病因病机和辨治规律,虽难免有失偏颇,但皆有独到见解。刘元素首倡火热为病的学术思想,认为六气、五志过极皆能化火,倡用寒凉治疗热病,并在《伤寒论》的基础上总结了治疗外感热病的各种方法,主张用辛凉之法表里双解,开温病治疗学说之先河。制订了如双解散、凉膈散、天水散等有名的方剂。张从正以“攻邪”立论,善用汗、吐、下三法。李东垣特别重视脾胃,为“补土”派的开创者,治疗上强调补脾胃,主张“升阳益气”、“甘温降热”等法。朱丹溪学术思想的核心是“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论”和“相火论”。吾师甚为推崇李东垣的脾胃学说,认为治百病都应顾和胃气,这是存正祛邪的基础。他特别善用补中益气汤加减治疗多种内科杂病。但认为李东垣的脾胃学说,偏重于脾胃之阳而忽视了脾胃之阴,惯用辛燥升发之品,直到叶天士创润养胃阴学说,对内伤脾胃病的治疗才比较全面。因此,吾师善对诸家学说,需兼收并蓄,临床应结合起来看,灵活运用。


四、对中西医结合问题,采取理论独立发展,临床相互为用,方向逐步探索的务实态度。关于中医科学性问题,认为只要能经得起实践检验的都是科学的。


吾师虽出身中医世家,自幼研读中医经典,在中医学术上有较深造诣,但他早年自学了全部西医院校教材,掌握了西医的常规诊治方法。临床诊治疾病他主张先用现代科学手段检查,确定中西医病名诊断,然后根据能中不西,先中后西,西为中用的原则,突出中医优势,适当配合西医疗法(如输液、输氧、纠正电解质紊乱、手术等),以中医为主,西医为辅,总以能发挥优势特色为要。他认为中医的优势在于独特的临床疗效。中医的特色优势在于整体观念的思维模式,辨证论治的个体化治疗方案。当今现代医学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是中医几千年前所具有。但需注意中医药疗效优势的病种及运用的时间窗,否则不及西医效果的就不是优势,就不能发挥中医的特色。面对近10年来西医的迅猛发展,医疗机构的迅速增加,中医药人员及其机构逐渐萎缩的趋势和现状,特别是不少中医医院为了自身的经济利益,日益“西化”,购置了大量医疗设备,调进大量西医药人员,不但许多基本的诊断治疗,常是西医西药,而且中医人员也以西药为主,不能用中医独立治病。中医整体水平下降,造成人员思想及管理的混乱。不但影响中医学术的传承,影响医疗质量,而且为可能出现的医疗纠纷埋下隐患。他多次撰文、学术讲座或向有关部门反映问题,大声疾呼中医药人员不要舍本求末,应扬长避短,肩负起历史的重任,继承和发扬祖国医学遗产。对于中西医结合问题,他认为中医和西医是在完全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及人文环境下形成的两个不同的医学体系,其理论框架不同,对人体结构及其生理病理的认识,也存在着有较大的差异,二者各有优势及不同,不能互相代替,应采取理论独立发展,临床相互为用,结合方向逐步探索的务实态度。他反对用研究西医的方法论证中医的科学性,因为西医的基本理论框架是以还原论为指导,与分析法相辅相成,但随着相对论,量子论和复杂性科学的核心思想和结论,20世纪基础科学的三大成就的出现,他在宇观、微观和宏观层面局限性便逐渐暴露出来,哥法尔不完备定理则从逻辑层次宣判了还原论统治地位的终结,特别是复杂性科学的出现更引起了人们的反思。而中医的研究不是还原论方法,而是实践——认识总结——理论升华——再实践去证明,这种方法适用于研究复杂事物。因此不能用一种不完备的简单的方法研究复杂事物,不论哪种科学,只要能经得起临床疗效的检验,就是科学,就是真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正如中国科技大学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朱清时教授说:“实际上中医的科学性是复杂体系的范畴,不能用简单的西医的方法去界定,只是目前条件还不成熟,很多人还无法理解。”他又说:“中医治疗人体和疾病一些整体层次的规律,这些经验是人类几千年文明反复实践证明了的,是真理,是科学。这种科学是复杂性系统科学,不能否认这些规律的存在,而应使之现代化。”李约瑟在其《中国科学技术史》中称中医为“中国科学”。真正的科学是多元的,西方所谓科学实际上是科学主义,而科学发展到21世纪,在复杂科学出现后,不少学者(包括欧美学者)已开始认识到中医不是迷信,而是属于复杂性科学的范畴。有机论的思想,演化发展的思想,相反相成的思想,与现代科学的新思想、新精神、新方法十分吻合。


五、天人相应的整体观


天人相应指人与自然界,人与社会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内经》是中医理论基础,吾师非常重视其天人相应理论,强调必须用天人相应的整体观去解释人体的一系列生理病理现象及防治疾病。《灵枢·邪客》指出:“天有风雨,人有喜怒。天有雷电,人有音声。天有四时,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府。”《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湿燥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故喜怒伤气,寒暑伤形”。《素问·生气通天论篇》之“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气之常也,人亦应之,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又说:“夫百病之所始生者,必起于燥湿寒暑风雨,阴阳喜怒,饮食居处,气合而有形,得藏而有名。”《素问举痛论》“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者气泄,惊者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这些以取类比象的方法论述了人与自然、社会的关系,揭示了人生老病死与自然界、社会的密切联系,人体与周围环境的统一性。因此,必须取法于自然界的阴阳变化规律,协调人体的内外环境而使之平衡。正如《素问·上古天真论》所言“提挚天地,把掌阴阳”,“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均体现了这一观点。《素问四气调神大论》又说:“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始终也,死生之本也。逆者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违反)之”。


六、形神兼养的养生观


形神兼养,就是既要重视形体的保养,更要注意精神的调摄的一种养生方法。《素问·上古天真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说明正确的养生方法,应该调摄精神,节制饮食,保养正气,劳逸适度,适应自然,抗御外邪,才能形体和精神协调健旺。又云“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更加强调了精神情志调摄的重要性。“形神合一”是中医基础理论中重要的学术思想,形神共养是中医养生的重要法则。吾师认为养形侧重于动,要顺应自然利其形,调摄饮食养其形,运动锻炼强其形,节欲保精固其形;养神侧重于静,要精心寡欲以宁神,怡情益性以畅神,勤于用脑以健神。炼形不忘调神,调神不忘炼形。动静结合,形神共养,才能健康长寿。神是形的主宰,形是神的物质基础,两者既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祖国医学提出“形神合一”乃是强调形与神密切联系的辨证关系。正如范缜《神天论》所说:“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张景岳在《类经》中也说“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无形则神无以生,无神则形无以活。”吾师作为一代名医也非常重视形神共养的养生学法则,除形体锻炼,饮食调养外,更注重精神的调摄,情志的陶冶。正如他在一首《满江红》词中所云:“神形相俱应康泰,天人合一护元真”。他认为一个人一生不论进退得失都要保持一种平常而积极的心态。任何时候不急不躁,勿过欲勿强求,勤健脑不劳欲,吾师虽花甲之年犹有壮貌。


七、防微杜渐的论治观


防微杜渐包括防患未然和既病防变两个方面,防患未然,也叫未病先防。《素问·是古天真论》:“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又说:“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充分体现了预防为主,防患未然的思想。既病防变,既是一种预防措施,也是一种积极的治疗手段。《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言:“邪风之至也,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六府,其次治五脏。治五藏者,半死半生也。”明确指出,只有及时治疗,才能防止疾病由浅入深,由轻到重的发展。吾师在外感热病的治疗中就善于把握病机,截断扭转病势。如当温热病邪热在胃时,除用清热益胃的石膏、知母外,还加入咸寒滋肾的阿胶、龟板,防止胃热下陷于肾,即叶天士所谓“先安未受邪之地”。对病势严重,传变极速的温热毒邪病证也不拘于叶天士“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的治疗常规,而是在辨证的基础上采取卫营血兼治的原则,阻止病邪深入,常喜用清瘟败饮加减。在对内伤杂病的治疗中,善于运用五行生克制化理论,补偏救弊,调整脏腑的偏盛偏衰,阴阳平衡。如用健脾调肝系列方治疗肝脏病就体现了这一观点。即《金匮·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所谓“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


八、强调形神相依,相互影响,治必兼顾,尤其重视郁对疾病发展变化的影响。


形即人的形体,包括头、躯干、肢体、五脏、六腑等有形质可见的组织,神是泛指人的生命活动及精神情志活动。祖国医学强调形神相依,认为神是形的主宰,形是神的物质基础,两者既对立又统一,正如范缜《神灭论》所说:“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张景岳在《类经》中也说:“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无形则神无以生,无神则形无以活。”说明了形神相依的辨证关系,两者在生理上相互联系,在病理上相互影响。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人们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节奏的加快,就业压力增加,贫富悬殊加大等许多社会问题,容易干扰人们正常的情志活动。在一般情况下,正常的情绪变化不一定致病。但是突然或剧烈的长期精神刺激,使情绪反应过于强烈和持久,再加上人体脏腑调节功能低下,特别是肝的正常疏泄功能不强,便会扰乱气血和脏腑的功能活动,导致阴阳失调而发病。如《素问·举痛论》谓“余知百病皆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灵枢·口问篇》“心者,五脏六腑之主也,故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说明情绪波动过于剧烈或持续过久,容易影响形体,导致疾病发生。现代医学认为,人体的神经体液调节系统,通过复杂的反馈机制维持着体内各方面的微妙的动态平衡,其中神经系统是起主导作用的。各种精神刺激,都会干扰调节系统的工作状态,引起一定范围的波动,这也是保持人与外界环境平衡的一种应答反应。如果这种反应太强烈,超过了该系统的调节范围,或该系统调节失灵,就会破坏人体内外环境的相对平衡状态,于是表现为疾病。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医学模式由传统生物医学向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转变,人们更加重视心理精神情志因素致病的重要性。


“郁”有积滞、蕴结等含义,概指气血滞而不通。元朝王安道在《医经溯泗集·五郁论》中说:“凡病之起也,多由乎郁,郁者,滞而不通之义”。《丹淡心法·六郁》中提出:“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可见情志波动,失其常度,则气机郁滞,气郁日久不愈,由气及血,变化多端,可以引起多种症状,故有气、血、痰、湿、食、火“六郁”之说。《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记载了属于郁证的脏躁及梅核气两病证,并观察到这两种病多发于女性,元代《丹溪心法六郁》提出了气血食湿痰火六郁之说,创立了六郁汤,越鞠丸等代表方剂,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郁》所载病例,均属情志之郁,用药清新灵活,并充分认识到精神治疗时对郁具有重要的意义,认为“郁证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吾师认为郁证总以气机郁滞为主,兼及血、痰、湿、食、火。郁证初起,大多情志所伤,气分郁结,其治《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木郁达之”,以疏通气机为总则,依病情分别配以行血、化痰、燥湿、清热、消食之品,喜用越鞠丸、半夏厚朴汤、逍遥散等随证加减。郁久伤正大多本虚标实(易郁之人,脏气多虚损),虚实挟杂之证,如肝郁脾虚,肝郁肾虚,心肾不交等证,而并非单纯虚证或单纯实证。因而治疗也应攻补兼施,补虚泻实,疏肝健脾,益肾养心,喜用甘麦大枣汤,酸枣仁汤,交泰丸,滋水清肝饮,逍遥散等随证选用加减。尤其善用《金匮》甘麦大枣汤治脏燥证等各类神经症主药淮小麦量至100g,并常加入酸枣仁、柏子仁、龙骨、牡蛎等养心镇心安神药加强疗效。小麦归肝心脾经, 种于秋而熟于夏,含秋、冬、春、夏四时之气,性中和,能养心肝而止躁,宁心安神,亦补脾气,甘草大枣健脾养心,甘能缓急,故主治脏躁证。在药物治疗的同时,特别主张与病人沟通解释,作心理疏导,以收事半功倍之效,常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推崇叶天士“郁证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的学术思想。



临床经验



一、治咳嗽当细辨外感内伤,寒热虚实及兼挟,对内伤咳嗽在辨证的基础上重视肝胃对肺的影响


肺主气,司呼吸,上连气道喉咙,开窍于鼻,外合皮毛,为五脏六腑之华盖,其气贯百脉通他脏,不耐寒热,称为“娇脏”,内外之邪侵袭后易于为病,病则宣肃失司,肺气上逆,发为咳嗽。咳嗽是肺部疾病的主要证侯之一,既是具有独立性的证候,又是肺系多种疾病的一个症状,其病因有外感、内伤两大类,外感咳嗽为六淫外邪侵袭肺系,内伤咳嗽为脏腑功能失调,内邪干肺,无论外感或内伤咳嗽,最终均属肺系受病,肺失宣肃,肺气上逆所致,故《景岳全书·咳嗽》篇说:“咳证虽多,无非肺病”。


外感咳嗽,为六淫之邪在肺的卫外功能减退或失调,以致在天气冷热失常,气候突变的情况下,或从口鼻而入,或从皮毛而受,治疗总以祛邪利肺为要。外感咳嗽实证居多,虚中挟实也不少。按病邪的性质,临床以风寒、风热、风燥常见,尤以风寒居多,因此景岳曾倡“六气皆令人咳,风寒为主”之说。但也不乏于兼夹,临证需细辨。其治:


1、风寒咳嗽当疏散风寒,宣肺止咳,用三拗汤合止嗽散加减。①若挟痰湿,咳而痰粘,胸闷、苔腻者,合半夏厚朴汤燥湿化痰,宽胸利气,切勿过早寒凉滞涩;②若外寒内饮,恶寒咳嗽痰清稀背心凉者,宜用小青龙汤发表温里,畏寒肢冷显著者加附片温阳散寒;③若外寒里热,见咳喘痰粘难咯,口喝心烦,舌红苔黄,脉数者,加石膏、杏仁、黄芩以解表清里,或用定喘汤加减;④若体虚外感,迁延不愈,反复感邪,咳嗽不止,恶风汗出者,当益卫固表,宣肺化痰止咳,用补肺汤合玉屏风散或桂枝汤随证加减,切勿过度疏散,徒耗正气。


2、风热咳嗽,当疏风清热,肃肺止咳,用桑菊饮加减。①若咳嗽甚者加前胡、大力、枇杷叶、浙6贝,清宣肺气,化痰止咳;②肺热内盛者加黄芩、生石膏、知母清肺泄热;③大便秘结者,合宣白承气汤通腑泄热;④热甚伤津者,加沙参、麦冬、花粉清热生津;⑤若风热伤络、见鼻出血或痰中带血者,加白茅根、生地、藉节以凉血止血;⑥若夹暑湿者,加六一散、荷叶解暑祛湿。


3、风燥(热)伤肺咳嗽,当疏风清肺,润燥止咳,用桑杏汤加减。①若津伤较甚者加麦冬,玉竹滋养肺阴;②热重者酌加石膏,知母清泄肺热;③痰中带血者,加生地、丹皮、白茅根,藉节清热凉血止血;④若燥热重,气阴两伤甚者,用清燥救肺汤加减。另有凉燥证,乃燥证与风寒并见,用药当温而不燥,润而不凉为原则,方用杏苏散加紫菀、款冬花、百部等温润止咳。


内伤咳嗽,总由脏腑功能失调,内邪干肺所致。可由其他脏腑病变涉及于肺,即《素问·咳嗽篇》“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和肺脏自病两种。它脏及肺的咳嗽,主要与肝、脾胃、肾密切相关。因肝主疏泄,“肝脉布两胁上注于肺”,若情志失调肝郁化大,木火偏旺,或金不制木,木反侮金,则气火上逆犯肺而咳;脾主运化,为肺之母,“胃为水谷之海”,“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若脾胃运化不健,痰浊内生,上渍犯肺,则肺失清肃,上逆为咳;“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肺主呼气,肾主纳气,若久咳肺虚,金不生水,肺病及肾,肺肾俱虚,则气逆为咳为喘。肺脏自病,多因肺脏其他疾病迁延日久,耗损肺气,灼伤肺阴,致肺失宣肃,肺气上逆而咳。内伤咳嗽属邪实与正虚并见,或以邪实为主,病机与湿、痰、火关系最为密切,或以正虚为主,而阴虚、气虚多见。吾师非常重视内伤咳嗽与肝胃的关系,因肝火犯肺的咳嗽,属金不制木,木反侮金,病情急重,若及时辨治,可收殊功,辨治不准,日久不愈,耗伤肺气(阴),必成痼疾;“胃为水谷之海”,“脾胃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胃不健,水谷精微失于运化变生痰湿犯肺而致痰湿咳嗽临床最为常见,治病求木,健脾和胃,升清降浊,绝其生痰之源,咳嗽不得不愈。其治内伤咳嗽当辨明虚实兼挟及标本缓急,随证治之,应防止过度宣散伤正,时时顾护正气。1、痰湿蕴肺,当燥湿化痰,理气止咳,选二陈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减。①若咳嗽痰多稠厚,胸闷脘痞,加苍术、厚朴以加强燥湿化痰作用;②若寒痰较重,痰稠白如泡沫,怯寒背冷,加干姜,细辛,五味子温肺化痰,收敛肺气;③若久病脾虚,神倦的慢性久咳,用香砂六君子汤加百合、紫苑,以培土生金,健脾益肺化痰止咳。2、痰热郁肺,宜清热肃肺,化痰止咳,用清金化痰汤加减。①若痰黄如脓或有腥臭味,合苇茎汤加减;②胸满咳送、痰涌、便秘,加葶苈子、大黄泻肺通腑以逐痰;③若痰热伤津,口干舌红少津,加沙参、天冬、天花粉养阴生津。3、肝火犯肺,治当清肺泻肺,化痰止咳,用黛蛤散合黄芩泻白散加减。①若火旺者加山栀,丹皮加强清肝泻火;②胸闷气逆加葶苈子、 蒌、苏子、竹茹化痰利气降逆;③痰粘难咯加海浮石、贝母、冬 仁清热豁痰;④火郁伤津,咽燥口干,咳嗽日久不减,酌加沙参、麦冬、百合、天花粉、诃子养阴生津敛肺。4、肺阴亏耗,治当养阴润肺,化痰止咳,用沙参麦冬汤加减。①若久热久咳,肺中燥热较甚者,加地骨皮,桑白皮清肺泻火;②若咳剧加川贝、甜杏仁、百部清肺润肺止咳;③若肺气不敛,咳而气促,加五味子,诃子以敛肺气;④低热,酌加地骨皮、胡黄连、青蒿、银柴胡以退虚热;⑤盗汗、加乌梅、糯稻根须、浮小麦以收敛止汗;⑥咯吐黄痰,加海蛤粉、知母、黄芩清热化痰;⑦痰中带血、加牡丹皮、焦栀、仙鹤草、侧柏叶、藕节清热凉血止血。


咳嗽是由内外病邪犯肺,肺脏为了祛邪外达所产生的一种病理反应,治疗决不能单纯的见咳止咳,必须按照不同的病因病机辨证施治,因势利导,标本兼顾,方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治疗扩张型心肌病,中医辨治关键在于把握好阴阳虚实的基本病理变化,标本缓急,分型论治。治疗上重视养心阴、益心气、解邪毒、护神明。


扩张型心肌病(Dilated Cardiomyopathy , DCM)以左心室或双心室扩张伴收缩功能障碍为特征,临床常表现为进行性心力衰竭,心律失常,血栓塞和猝死。现代医学对其病因和发病机制至今仍不十分清楚,但近十余年的研究证实,大多数DCM的发生与持续病毒感染和自身免疫反应有关。吾师认为本病的中医发病机制以正气虚弱为主,《内经》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说明疾病的发生正气亏虚至为重要。起病大多隐匿,持续进展,进行性加重,最终导致脏气衰竭而阴阳离绝。病变持续进展的机制是正虚邪恋,正虚可表现为气虚、阴虚、阳虚,邪气主要为致病邪毒及其病理产物水湿、痰浊、瘀血。病位在心,可涉及肺脾肾诸脏,以心病为本,他脏为标。临床表现虚实相兼,易致厥脱。以正气虚弱为本,邪毒、水湿痰浊瘀血为标。正虚主要是心脏气阴两虚,所以益气养阴贯穿病程始终。又心脏体阴而用阳,因此吾师认为顾护心阴对本病尤为重要。


DCM虽以正气亏虚为本,邪毒、水湿痰浊瘀血为标,但在疾病的不同阶段,其主要矛盾各异,故临床需结合病机,把握阴阳虚实的基本病理变化,辨证施治,治疗上重视养心阴,益心气,解邪毒,护神明。DCM早期以邪毒入侵为主者,治当清解邪毒,佐以扶正,用清营汤加黄芪等;若正虚邪不甚者,治当养阴益气,解毒祛邪,以生脉饮合玉屏风散加板兰根、蒲公英等。中期以正虚邪恋为主,病情虚实挟杂,治当虚实兼顾。以气虚血瘀为主者,当补气化瘀,宁心复脉,用保元汤合丹参饮加仙灵脾、黄芪;若气虚血瘀水停者,当补气温阳,化瘀行水,用苓桂术甘汤合丹参饮加黄芪,仙灵脾;若痰瘀互结,治当消痰化瘀,用温胆汤合苓桂术甘汤加减;若湿热蕴结心下痞满者,用半夏泻心汤加蒌、薤白辛开苦降,消热燥湿,宽胸散结。后期表现为喘息不得卧,水肿为主症者,以脾肾阳虚多见,治当温补脾肾,泻肺利水,选济生肾气丸合葶苈大枣泻肺汤加减;表现为心悸、喘促为主症者,以心肾气阴两虚多见,治需补益心肾,纳气平喘,可选麦味地黄汤加减。


本病的诊治首先当以现代医学检查手段明确其诊断,再按中医辨证明其证候,辨证施治,中西两法并用,各取所长,或以中医为主,或以西医为主,或中西并重,一切皆视病情具体而定。如在病情急性加重出现心衰、心律失常时,则西药为首选,以强心利尿抗感染,抗心律失常为要。而中医在固护正气,整体调理,抗病毒,提高机体免疫力等方面有明显优势,因此中医治疗贯穿始终,尤其适合稳定状态的病人,调整免疫,增强抵抗力,消除或减少病理产物,防微杜渐,阻止病情进展,恢复心肌细胞功能,改变心脏重塑。


DCM患者在慢性病程过程中,常常由于上呼吸道感染等原因反复发生心功能衰竭,反复的心衰导致心功能恶性循环,最终导致患者的死亡。所以如何减少诱发因素的产生是控制DCM病情进展的关键。吾师针对DCM患者体质虚弱、容易感冒等特点,常效法蒲辅周老前辈以玉屏风散煮散常服以益气固表,扶正拒邪,防止外感,效果甚佳。同时嘱患者慎起居、适寒温、调情志、节饮食,并适当锻炼以增强体质,提高心脏的耐受力。中西各取所长,因此能取得较好的疗效。目前经治的30例DCM病人,已完全治愈1例,缓解26例,死亡3例,5年生存率在80%以上。


病案举例:


周××,女,53岁,因“心悸气促、夜间不能平卧,且进行性加重10余天”,于1999年11月30日在当地市人民医院CT示:1、双肺少许肺炎,2、双侧胸腔积液,3、右心室肥大,经抗炎对症支持治疗病情无缓解后转四川大学华西医院,CT示:双侧胸腔积液,彩超示:心肌损害,心包积液,经抗炎强心利尿,扩血管、ACEI及对症处理,病情缓解出院,出院后长期服用地高辛、开搏通、鲁南欣康、倍他乐克等药物,病情时有反复。2001年4月1日病情再次加重,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诊为1、扩张型心肌病,全心长大,心功Ⅳ级,全心衰 2、支气管肺炎。经住院抢救治疗心衰缓解,出院后患者要求配合中医治疗。该患者精神萎靡,面色酶暗苍白,活动后心悸气促,畏寒肢冷,双下肢轻度水肿,舌淡紫暗苔白滑,脉沉细涩,辨证属心肾阳虚、心脉瘀阻,治当温补心肾、化瘀行水,药用仙灵脾20g、黄芪40g、茯苓20g、肉桂10g、白术10g、炙甘草6g、丹参30g、檀香10g、砂仁10g,三剂,水煎服,日三次。药后病情明显改善,精神面色转佳,双下肢水肿基本消除,已不再感明显畏寒。随后在上方基础上加减调服20余剂,患者自觉症状基本消除。为巩固疗效长期服用正元丹合玉屏风散加减以扶正御邪,整体调理,患者病情稳定。患者分别于2001年7月、11月,2002年3月,2003年2月多次在华西医院复查彩超示心脏功能和结构均有不同程度改善并逐年好转。2004年4月患者又到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心血管病医院作超声心动图检查,仅见二尖瓣少量返流,心脏结构和功能基本恢复正常。现5年来患者精神状态良好,活动自如,未感明显不适。


三、张仲景五泻心汤辨析及临床运用经验


善用张仲景五泻心汤治疗消化系统和心血管系统疾病(心胃病),尤其是消化系统疾病。认为五泻心汤之心下痞乃邪热内陷郁结心下所致,而非寒热邪气互结,其寒乃脾胃虚寒正气亏虚也,非外邪之寒。


1、用方心法:


张仲景在《伤寒论》太阳病篇列五个泻心汤?皆为“心下痞”而设。痞者,邪气痞塞,天地不交之谓。心下,即胃脘,心下痞者者,胃脘不适,心下郁结窒塞。满而不痛为辨证要点。此证病机,历代医家多指因伤寒误治,寒热邪气结予心下,痞塞中焦,脾胃升降失和所致。但致痞之邪是寒是热;或寒热皆是,含义不清。吾师认为此处所指结于心下之邪,皆热非寒即误治内陷之邪热。寒为中寒;非外邪之寒,应是脾胃虚寒。邪正有别,不容含混,故刘河间云,大抵诸痞皆热也,故攻痞之药皆寒剂。《伤寒论》泻心汤有五,其中有不用姜夏参草的散痞之法,却无 芩连而成消痞泻心之方。何也?盖痞本无形之邪热结于心下,若其脾胃未虚者,其证亦轻,只散其邪,勿须温中;若因汗下误治伤及脾胃,则心下之痞必甚,且常兼呕利硬满或水停食滞。故于苦寒清热之时,更用辛开温补之法,以固脾胃之阳,这就是为什么泻心汤常以寒温并用、辛开苦降为法,意在扶正驱邪,调和肠胃,恢复中焦清浊升降之机。


泻心汤五个方剂中,因邪正盛虚不同,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邪热壅滞,郁结心下,胃阳未伤,即所谓热痞之类;二是邪热雍阻,脾胃虚寒,即所谓寒热错杂之痞,因误治致虚的程度不同,证亦有呕利硬满或水停食滞之别。大黄黄连泻心汤证,为无形之邪热壅滞于中,气机郁遏,因中气未虚,故无呕利诸证,为痞之轻者。治以芩连、大黄、三药,不用煎煮,而仅以沸水浸泡须臾,以薄其味而取其气,意在散无形之邪热,而非荡实。附子泻心汤为热痞而兼表阳虚者,故有恶寒汗出,芩连大黄仍以沸水浸渍取汁,煮附子汁与之混合再服,是在泻热消痞之中,同时顾


表扶阳,增效防弊。


《伤寒论》对寒热错杂之痞立有三方,为半夏泻心汤,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三方立法相同,治有小异。半夏泻心汤为半夏、黄连、黄芩、干姜、人参、甘草、大枣七味;生姜泻心汤用上方干姜减半、重加生姜而成,甘草泻心汤为半夏泻心汤加重甘草剂量即是。故在《伤寒论》书中,于生姜泻心汤条下,有“……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同体别名耳”之文。三方均治邪热内郁,脾胃虚寒之“心下痞”,临床辨证要点是:半夏泻心汤为痞利呕,满而不实,证较轻;生姜泻心汤为痞利噫,肠鸣食臭,水停食滞,证较重;甘草泻心汤是痞利俱甚,肠鸣呕烦,为邪实正虚之重证。三个方剂治疗机理,均系寒热并用,辛开苦降、调和肠胃之法。芩连清邪热,干姜半夏,温中散寒降逆,人参、甘草、大枣,补脾安中,共奏清热消痞、健脾和胃、升清降浊之功。生姜泻心汤为干姜减量,重用生姜,更能和胃散水。甘草泻心汤重用甘草,是顾胃气之虚甚,加强甘温补中之力。泻心汤何名泻心,以胃脘近心,泻心之意,实则泻胃,泻胃中之邪热。五个方中,虽有部分药味之增减,但芩连却是不易之药。泻心汤所治之痞,总是邪热郁结之患明矣。


2、验案举例


验案1:黄某,男34岁,2004年5月8日初诊。患者口腔反复发生溃疡糜烂2年多,曾在省城某三甲医院治疗,诊断为“复发性口腔炎”,长期中西药治疗无明显好转。每隔3-7天,口腔粘膜即有新生溃疡发生,常及唇舌。患者面色暗黄,表情痛苦,时时以纸拭口角流涎。口腔粘膜有多处大小不等之黄白色溃疡,周围多有红晕。口中气秽,舌苔白,脉弦细数。此胃中郁热,脾虚湿蕴,湿与热合,腐溃浸淫,宜辛开苦降,升清降浊,调和脾胃,清泄郁热。予甘草泻心汤加减。生甘草30g,黄芩15g,黄连10g,干姜10g,半夏10g,水牛角50g(先煎),人参15g,大枣10g,


升麻10g。水煎服,3剂。另用冰硼散每日撒布患处。2004年8月10日复诊,口腔溃疡已愈,遂仍用前方随证加减,继服10剂,未再诊治,随访半年未复发。


本例虽为复发性口腔溃疡(阿弗它口腔炎)。但脾开窍于口,故治在中焦。证见心下痞满,口秽纳差,是寒热郁阻中焦。升降失司,清浊相逆,湿热蕴蒸,上逆而为口糜,属甘草泻心汤证。与金匮狐惑病有相似之处。故效金匮同名之方,甘草用生,意在清热泻火,缓急止痛。加升麻入肝,犀角(水牛角代)入心,增解毒泻火之力。辛开苦降,消痞和胃,解毒化腐而安,故获痊愈。


验案2:周某,女,53岁,2001年4月1日因患“扩心病”伴全心衰及腹泻,在某三甲医院第二次住院治疗。入院后即予西药多巴酚丁胺、速尿、鲁南欣康、菌必治等强心及利尿、扩血管、抗感染治疗,病势不减,心衰及腹泻日甚,水电解质紊乱未获纠正。补液于心衰有碍,利尿于失水不宜,生命垂危,治极棘手,院方已对其家属下发病危通知书。患者亲属亟请中医配合,吾师应邀来诊。刻诊:病人半坐卧位,精神萎靡,面色恍白,喘息唇钳,胸痞不食,肠鸣下利日数十行,口中秽,手足厥冷至肘膝,下肢水肿。舌淡紫暗,苔薄白,脉沉弱而数。此为阴寒内盛,阳气不宣,兼有邪热郁结心下。治当回阳救逆,与苦辛散结并施,冀有生机,予生姜泻心汤加减:人参20g,干姜15g,制半夏10g,黄连10g,黄芩10g,制附片15g,灸甘草10g,大枣10g,生姜20g。水煎服,每次100ml,日4次。服中药次日,厥回利减。仍以前方继服2剂,泻止,手足自温,精神转佳。西医治疗同前,心衰渐减。半月后患者好转出院。出院后“扩心病”继续治疗,至今健在。


本例患者扩心病伴心衰及腹泻,证见心下痞,纳呆口臭,肠呜下利不止,是胃虚邪热郁结心下,本属生姜泻心汤证,但手足厥冷,面色恍白,唇舌淡紫,脉沉弱而数,是心肾阳虚,阴寒内盛,又属四逆汤证候,故治当兼顾其虚实。以生姜泻心汤重用干姜另加附片。仿仲景附子泻心汤之法,寒温并用,于辛开苦降中寓回阳救逆之治,故服之阳回厥退,痞消泻止而安。


四、经方治疗急性上消化道出血经验


上消化道出血是指屈氏韧带以上的消化道,包括食管、胃、十二指肠或胰、胆等病变引起的出血。常见的病因,是胃及十二指肠溃疡,急慢性炎症,憩室、肿瘤,肝硬化等。其出血疾患多属中医呕血或便血范畴。因其病因及素体差别,而有寒热虚实之异。张仲景在《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篇中,各列两种不同的证治,温清补泻各有法度。临床所见,以“火盛”及“气虚”者居多。其代表方剂为泻心汤及黄土汤。二者制方严谨,极具匠心。用之临床,效如桴鼓。


大凡呕血者属胃热居多,仲景用泻心汤,大黄倍于芩连。药味与《伤寒论》中治热痞之大黄黄连泻心汤同,但煎服法为“煮取一升顿服之”,与后者用沸水浸渍须臾有别,意在清胃泻心,降冲脉之逆气,导阳明之热下行。其中大黄一味,甚为紧要,因其清胃降火、下之最速,且不留瘀,故清末名家唐容川,推崇备至。凡用此方,不可因失血甚多而有“虚虚实实”之虞。血虚气实,不泻火去实,血岂能宁。


上消化道出血所致的便血,仲景称为“远血”,以出血部位离肛门较远故名。临床上以脾胃虚寒多见。其病机为气虚不摄;血溢脉外。其治在脾。以脾为太阴,《内经》云:“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仲景用黄土汤温中摄血。该方重用伏龙肝(即灶心土),辛温入肝胃,温中涩肠止血,术附温脾肾,复健行之气。阿胶、地黄滋阴养血止血,黄芩坚阴,苦寒反佐,甘草调中,全方刚柔相济,苦温并用,共奏健脾温中摄血之功,制方严谨,故尤在泾称本方为“有制之师”。


验案1:王某,男,35岁。因呕血3天于1965年3月10日来诊。曾患胃脘痛,反复发作3年多,在某医院作X线透视,诊断为“胃小弯溃疡”。3天前饮酒甚多,餐后即胃脘灼痛难忍。恶心满闷,随即呕出大量鲜血约800ml,血中混有食物残渣。翌日,送入某县城医院。入院后又呕血两次,每次约300mI,解柏油样黑便。西医给输血补液后,拟行胃切除术?患者执意不从,遂自动出院。求诊于吾师。刻诊:患者形体壮实,语声洪亮,面赤息粗,口中气秽,烦渴胸闷。舌质红苔黄微腻。脉滑数。此胃热熏蒸,灼伤络脉。急当清胃泻火,釜底抽薪。予金匮泻心汤;大黄30g,黄连20g,黄芩20g,水煎服。2剂。另用白及20g,乌贼骨30g,研末混合,每服5g,日3次。服之脘腹即舒。未再呕血。继进2剂而安。后以中满分消丸善后。随访1年未再复发。


此案系吾师40年前一则验案。当时吾师执业时间虽短,但正值年轻气盛,至今记忆犹新,县城医界为之哗然。虽初遇如此险证,却未虑利害吉凶。见患者身体扎实,嗜酒蕴热,久则灼伤络脉。血随冲脉之逆气上行,冲脉丽于阳明,胃逆则呕血。用金匮大黄黄连泻心汤,清胃降火,白及、乌贼骨研末冲服,吸附胃中,收敛止血,故气顺血宁而安。


验案2:李某,女,46岁。2002年3月2日初珍。患者素有胃病。曾在某医院作胃镜检查,诊断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半月前,曾呕血一汤匙,入我院治疗,服西药“质三联”后好转。但住院期间,一直解柏油样大便,隐血试验阳性,遂请会诊。刻诊:患者神疲懒言,面色萎黄,眼睑浮肿,脘腹痞满,纳呆不渴,小便清长,四肢不温。舌淡苔薄白,脉沉细而弱。此为脾虚中阳不运,摄纳无权,故血溢脉外。予金匮黄土汤加减,温中摄血。药用:干地黄20g,白术10g,附片10g,阿胶(烊化)15g,黄芩15g,伏龙肝(先煎)100g,人参20g,甘草6g,白及(研服)20g,水煎服。服2剂后便色转黄。继进原方2剂,饮食增进,大便正常,隐血试验阴性。后以归脾汤加阿胶,调理10余日,痊愈出院。


本例患者,面黄纳差,脘痞便黑,小便清长,四肢不温,舌淡脉细弱,为脾胃虚寒,统摄无权而血渗于下。用金匮黄土汤,温中摄血,加人参益气,白及止血,与原方配伍,相得益彰,疗效更捷。


五、治疗小儿抽动症重在调肝脾,常以清肝益脾法取效。


抽动症是抽动—秽语综合症的简称,又称多发性抽动症,是以面部、四肢、躯干部肌肉不自主抽动伴喉部异常发音为特征的综合症候群。我国目前将其归属于“行为障碍”范围。多发于儿童,男孩多于女孩。


病因尚未清楚,可能与精神因素、躯干因素、遗传因素、神经递质代谢障碍,发育问题有关。目前一般认为抽动症的发生有明显的遗传易感基础,其表现形式明显受环境因素的影响,症状的波动则和精神紧张因素有关。


古代中医文献虽无抽动症病名的记载,但其相似症状可见描述,如《小儿药证直诀·肝有风甚》曰:“凡病或新或久,皆引肝风,风动而止于头目,目属肝,风入于目,上下左右如风吹,不轻不重,儿不能任,故目连扎 也。”《幼科证治准绳·慢惊》描述:“水生肝木,木为风化,木克脾土,胃为脾之腑,胃中有风,


渐生,其 症状,两肩微耸,两手下垂,时复动摇不已,名曰慢惊”。薛己在惊搐目直中记载一小儿两目动扎,手足发搐,用健脾祛风药治疗而愈。以上文字中“目连 ”即不停眨眼,两肩微耸,两手下垂,时复动摇与抽动症非常相像,可见中医学对此病有较早的认识。


吾师根据中医五行学说及脏腑经络理论,认为本病主要是脾虚肝旺,肝脾失调所致。因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生肌肉及四肢,肝主筋藏血,肝为风木之脏易于化热动风。脾胃虚弱,气血亏虚,肌肉筋脉失养,土虚木旺化风,或肝经热甚,木旺克土,发为本病。其治当清肝益脾,用三甲散加减,甲珠6g,鸡内金10g,鳖甲10g,砂仁10g,槟榔10g,榧子10g,番泻叶3g,虫蜕6g,钩藤10g,天麻10g,方中甲珠,咸·微寒,归肝胃经,《别录谓》:“主五邪惊啼悲伤”,能搜风通络定惊;鳖甲、咸寒,归肝经,能滋阴清热,熄风镇惊,虫蜕甘寒,归肺肝经,能凉肝熄风,定惊止痉;钩藤甘、微寒,归肝肺胃经,息风止痉,清热平肝;天麻、甘平,归肝经,息风止痉。上述诸药皆入肝经,共凑平肝清热熄风定惊之功。焦三仙,鸡内经,砂仁健脾消积;槟榔、榧子,番泻叶,杀虫行气导滞。上述诸药主在解除胃肠的滞积,健运脾胃,以通为用。需注意番泻叶用量宣轻,大便通畅为度,若脾胃虚寒便溏者当去。脾胃虚弱明显者,当加茯苓、白术、淮山、人参等健脾益气。


典型病例:


李某,男,7岁,2002年4月3日初诊。其母代述:患儿一月前偶见眨眼、皱眉、噘嘴。起初以为是故意,但屡教不改,且上述症状日渐频繁。曾在某医院检查,作脑电图、血沉,ASO均正常,服西药无效,遂以“眼病”来诊。患儿饮食偏嗜,喜吃零食及饮软饮料,面黄肌瘦,喉间时时咯声,腹胀纳差,大便结燥,夜间磨牙,躁动不安。舌边红苔薄黄,脉沉弦。此为小儿抽动症,属脾虚肝热,食积虫扰。治以分健脾化滞,清肝解痉。处方:制鳖甲10克,鸡内金10克,山甲珠5克,芦荟0.5克,焦三仙各10克,榔片5克,蝉退5克,胡黄连3克,砂仁5克,全蝎3克。水煎服,2剂。4月10日二诊,服上方后眨眼、皱眉、咯声等症状均较前显著减轻,且历时甚短。续用前方增损,处方:鳖甲10克,鸡内金10克,山甲珠5克,焦三仙各10克,砂仁5克,蝉退5克,胡黄连3克,太子参20克,白术5克,茯苓5克,甘草1.5克,水煎服,3剂。4月16日三诊:患儿面部肌群已无抽动,喉间偶有咯声,饮食增进,夜间安睡,精神转佳。遂以香砂六君子汤加钩藤、胡黄连善后。半月后患儿父母来告病已痊愈,随访一年未再发。


按:本例患儿面部肌肉不自主抽动,频频眨眼、皱眉、噘嘴、咯声历时月余,因眼部症状突出,家人误作眼病来诊。在排除了小舞蹈病、癫痫及其他内科疾病后,诊断为抽动症(Tic)。患儿面黄纳差,腹胀消瘦,是脾虚症候。夜间磨牙、躁动不安,面部肌肉抽掣,舌边红,脉弦细,是中焦积滞,肝热津伤。肝主筋,易化风,故肌肉抽动。治以健脾消积,清肝解痉。所用三甲散系河南名老中医郑颉云用治小儿疳症的儿科方,因疳症的主要病机多为脾虚肝热,津液消亡。故本人常用此方加减,治疗脾胃虚弱,饮食积滞,肝热抽动诸症,殊有效验。方中鸡内金、山甲珠、焦三仙消积化滞,鳖甲、胡黄连养阴清热,砂仁、榔片理气醒脾,蝉退、全蝎熄风解痉,芦荟、榧子清肝杀虫。诸药合用,共奏健脾消积,清肝护阴,熄风解痉之功。继以六君子汤健脾化痰,培土生金制木,故诸症悉退而安。


六、对重症肌无力的治疗经验:认为本病主要病机是脾肾两虚为本,痰瘀阻络为标,治当重在补脾胃、益肝肾,兼化痰祛瘀通络。


重症肌无力是一种运动神经与肌肉接头处乙酰胆碱传递障碍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以横纹肌易疲劳为主要的临床表现,眼外肌、面肌、延髓支配的各肌群(咽、喉、腭、舌)颈肌和肩胛带肌,呼吸肌常发生病变,病变肌肉的基本现象是病态疲劳,即在多次动作后呈现暂时性软弱甚至瘫痪,经短时休息后又好转,每天症状都是波动性的朝轻夕重。晚期病人运动障碍较严重,虽然经休息也不能完全恢复。成人重病肌无力病人常表现为眼睑下垂,随病情进展逐渐出现构音障碍,进食呛咳,屈伸,抬头无力,四肢疲软等,部分病人还可伴有眼外肌、舌肌、肩胛肌、肱三头肌,股四头肌等肌肉萎缩;儿童肌无力者多数局限于眼外肌,极少数累及全身骨骼肌,该病可发生在任何年龄、女性略多,常伴胸腺肿瘤。西医治疗主要用抗胆碱酯酶药物,肾上腺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症状可获一过性改善,但长期使用会促进乙酰胆碱受体严重破坏,更使病情顽固难愈。伴有胸腺肿瘤者,可以手术切除,但临床上发现不少患者切除了胸腺,病情可以在一个时内缓解,但很容易复发。


重症肌无力中医医籍中虽无此病名,但根据本病的临床表现与中医学痿症表现相似,当属痿症范畴。《素问·痿论》指出“治痿独取阴阳”,强调阳明脾胃在痿症中有特殊意义。《三因极病证方论·五痿叙论》指出:人身五体内属五脏,若“随情妄用喜怒不节,劳佚兼并,致内脏精血虚耗,营卫失度……使皮毛筋骨肌肉痿弱无力以运动,故致痿 ,”明确点明“痿 证属内脏气不足之所为也。”《临证指南医案·痿》谓:“痿证之旨,不外乎肝肾肺四经之病”,指出四脏气血津精不足是导致痿证的直接因素。由此可见,痿证是以脏气内伤引起肢体失养,痿软不能随意任用的一种疾病。基本病机是内脏亏虚,气血津精不足,肢体筋脉肌肉失养。吾师认为本病的主要病机为脾肾两虚,痰瘀阻络。因脾主肌肉四肢,肾为失天之本。《素问·太阴阳明论》说:“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也。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说明脾不健运是痿症发生的根本。然脾之健运,化生精微,须借助肾中元阳的推动,故有“脾阳根于肾阳”之说。肾气旺,助脾健运,脾胃纳气有权,四肢肌肉不断得到气血津精的充养,则健壮有力。若肾气亏虚,无力助脾健运,脾胃纳化失职,气血精津化生乏源,则其脾不主四肢肌肉,四肢肌肉失养而痿弱无力;其二,先天肾气得不到后天脾胃气血精津的充养,肾精血亏虚,精虚不能灌溉四末,血虚不能荣养筋骨肌肉,出现四肢肌肉痿弱无力。所以说脾肾亏虚是本病的基本病机。脾虚运化失职,水湿内停反为痰浊,流阻肌肉经络,或脾虚日久,气血化生不足,气虚无以行血,血液瘀滞,痰瘀互结阻滞经络,闭塞不通,更加重了痿 的发生发展。故治当健脾胃,益肝肾,兼化痰祛瘀通络,方用补中益气汤合右归丸加减,处方:黄芪100g,党参30g,白术15g, 炙甘草10g,当归30g,葛根20g,升麻10g,柴胡10g,陈皮10g,茯苓15g,桂枝10g,仙灵脾20g,紫河车20g,全虫10g,丹参30g。吾师特别强调,本病属内科慢性疑难杂病,既要辨证准确,守方有恒,又需根据虚实标本缓急及并挟情况随证加减。同时配合针灸及适当的功能锻炼,也是非常必要的。


七、对血管神经性头痛的治疗主张从“郁”论治。


血管神经性头痛是由于血管舒缩功能障碍引起的发作性头痛,一般认为与调节血管运动的中枢神经功能失调有关,其主要临床表现为一侧头痛或全头部作痛,呈搏动性钻痛,钝痛或刺痛,剧作时伴恶心呕吐,畏光闭目等症。本病女性较多,多始于青春期,常有家族史。发作前常有一定诱因,如月经来潮,情绪被动,疲劳,外感等。西医治疗一般用镇静剂(如苯巴比安·氯丙嗪等),头痛发作严重时可用麦角咖啡因等药物治疗。属中医学头痛范畴。


中医学“头痛”是以病人自觉头部疼痛为主症的一种病症。既可单独出现 ,也可发在多种急慢性疾病之中。其病因不外外感,内伤两大类。头为诸阳之会,清阳之府。凡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皆上注于头,故脏腑经络发生病变,均可引起头痛。诚如《医碥·头痛》说:“头为清阳之分,外而六淫之邪气相侵,内而六府经脉邪气上逆,皆能乱其清气,相搏击致痛,须分内外虚实。”外感头痛为风寒湿热等外邪侵袭经络,上犯巅顶,脉络壅滞,清窍不利;内伤头痛与情志、饮食,久病劳倦有关,基本病机为风、痰瘀火上扰清空或气血阴精亏损,脑髓脉络失充。病位在头,与肝、脾、肾关系密切。外感头痛以实证为主,内伤头痛虚实相兼为多。根据血管神经性头痛的临床表现及发病特点,吾师认为本病属内伤头痛,发病多与情志因素有关。病变以肝为主,涉及脾肾。主张从郁论治。肝藏血,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主筋,开窍于目,肝之筋脉上行巅顶。若忧思恼怒,肝气郁结,气血郁滞,痰湿内阻,肝郁化火,或素体肝肾阴虚,复受情志刺激,致肝阳独亢,肝火肝阳上扰头目,皆可发为头痛。辩证分为:1、气血郁滞型,表现为头胀痛、闷痛、刺痛,伴胁胀胸闷太息纳呆,舌红,脉弦,治当疏肝解郁,行气和血,选越鞠丸加蔓荆子、葛根、白芷、柴胡,以加强疏散止痛效果。2、肝经风火型,又称偏头风、偏头痛,其痛暴发,痛势甚剧,或左或右,或涉及眼、齿,痛止则如常人,舌红苔黄,脉弦数,多系肝经风火所致,治当平肝熄风清热为主,天麻钩藤饮合芎芷石膏汤加全虫、地龙以加强熄风止痛效果。3、肝肾阴亏型,头胀痛,隐痛不休,头晕耳鸣,视物不明,目干涩,舌红而干,肪弦细或数,治当滋补肝肾,解郁泄火,选滋水清肝饮,方中六味地黄丸滋补肝肾之阴,丹栀逍遥散疏肝解郁,清泄肝经之热。


吾师临床治疗头痛,在辩证的基础上,根据头痛的部位及经络循行路线,非常重视引经药的使用,如太阳头痛,选用羌活,蔓荆子,川芎;阳明头痛,选用葛根、白芷、知母;少阳头痛,选用柴胡、黄芩、川芎;厥阴头痛,选用吴茱萸、蒿本;太阴头痛,选用苍术、半夏;少阴头痛,选用细辛等。同时对久痛入络或风甚痛剧者,可加全虫、蜈蚣等虫类搜风药物以加强通络止痛或熄风镇惊止痛之效。